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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後,天高氣爽。幾朵白雲在藍天上緩緩地移動,不知從何處飄來,也不知飄向何處。看過春天裡盛開的百花,夏季熾熱的鳳凰,到了秋天又見綿白的雲在天空任意的流動,視野和心胸也隨著寬闊起來。我喜歡看雲,欣賞它無窮的變化,潔白和飄逸。平時身在城市裡,視線所及的是擁擠的房屋、雜亂和醜陋的街景。只有到秋天時,抬起頭看著天上的雲,才覺得這世界還是寬闊、美麗的。

家裡孩子小的時候,一家人驅車出遊,秋天裡經過鄉村田野,碰巧也遇見朵朵白雲出遊,我總會叫孩子看看天上那朵朵白雲看起來像什麼,孩子會說那一朵看起來像狗在追跑,這朵看起來像隻兔,而堆疊得很高的雲,看起來就像巨人。一家人憑自己的想像,每個人說出一朵雲看起來像什麼,十分有趣。

自然課本裡說雲是水蒸汽上升遇到冷空氣,凝結成微細的小水滴,浮游在空中。然而透過視覺和思維的詮釋,帶給人們對雲的印象是溫柔、自在、浪漫、壯麗或其他的暇想,有人就把雲看成飛碟。既使是相同的的角度、同一朵雲,在不同的時刻或不同的心情來看它,就有不同的感觸。就看雲來說,每個人的看法和感觸就不一樣。

日常生活和工作所接觸的許多事情也和雲一樣,總讓人看不清楚、摸不透。近幾年來,報章雜誌的種類和份數都比從前的多,每天收到一疊厚厚的報紙,上面記載著許多國內外正在發生的大小事情,再加上讀者意見投書、學者專家的剖析,真是五花八門,目不暇給,各式各樣的言論都有。有趣的是某報在社論中大聲疾呼、大力遣責的事,另一報卻讚美有嘉。身為讀者,如果長期接受某一報紙的論點,很自然的就會受到該報紙報導的影響,對於一件事的看法就會較傾向於該報紙的論點。

有時侯和朋友聊天,當二人對於時下發生的一些社會現像或政治持不同的看法時,我就會問他:「你看的是那一份報紙?」我因而發現一個人對事情的看法和認知往往深深地受到他所接觸的報章雜誌和媒體的影響。

我經常選擇一份固定的報紙閱讀,但是偶爾也會看看其他的報紙,平衡一下。現在我看報紙,讀到一些評論時,不管是正面或負面,讚賞或遣責怒罵的,我總訓練自己可以不可以從另一角度來思考。並且自問:「他(記者或主編)為何要這樣說呢?他談論的是一件事實或是個人的主觀見解,他的立場是什麼?他的目的何在?」

對事情的看法或見解不同的人往往起衝突,這是很自然的事,有一則故事說:古時候有二個小孩子在馬路上爭論不休,適巧一位長者經過,停下來問他們為何事爭吵。二個小孩就說他們在辯論月亮是距我們比較近或比較遠,堅持月亮比較近的小孩說凡是可以看得見的東西,距離比較近。凡是看不見的東西,距離比較遠。月亮看得見,因此它距離我們比較近。另一個小孩說不對。若是月亮距離我們比較近,為何從來沒有人去過,也沒有人從那裡來,因此月亮距離我們比較遠。長者聽完之後,摸摸頭腦,聽起來兩人的說法都有道理,也符合「邏輯」,所以他也說不出月亮到底是近還是遠。

今天任何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月亮和地球之間的距離是遙遠的,但在智慧不足,又缺乏客觀科學方法時代如何證明一個人的觀點是正確的?大多數人的意見、看法或論點都來自他/她對事物的知識或常識,這知識或常識來自學習或日常的經驗,但受限於有限的知識或經驗,有時一個人的知識或常識是對的,有時是錯的。在十四世紀末以前,人類都相信這塊居住的土地是平坦的,但是卻有人觀看星球之後,提出這塊土地應該是圓的說法。這樣的言論簡直是駭世驚俗的,不被大家所接受,直到哥倫布航行繞一圈回來之後,才證明地球是圓的說法,打破了人類長久以來都深信地球是平的“常識”。

大多數人都憑著一般的常識來處理日常遭遇的事物,有常識的人就可以在短時間內作出正確的決策。但是至今仍有許多為人深信不移的常識,雖然經常應用而且也成為直覺的一部份,卻很可能是錯誤。如同前面所說,大家都相信地球是平的說法。馬克‧吐溫就說“一般的普通常識(common sense)並不都是那麼尋常(common)”。

一般人都深信要努力工作才會成功,但並不是每一個努力工作的人就會成功。因為成功還要具備其他的條件,例如正確的方向和深度的思考。如果沒有正確的方向或目標,可能努力的結果是一場空。企業的經營也是一樣。在製造業裡大多數的企業都強調效率和生產力的重要性,於是生產管理的重點就是儘量提高人員的效率和機器的稼動率,結果產量增加,單位成本下降,但企業並沒有因而獲利。因為產量超過市場需要,存貨過高,積壓資金而週轉不靈,最後只好關廠,結束營業。會導致這樣的結果是因為管理者的「常識」出了問題。

一般日常的事情或遭遇的問題,其發展往往是複雜且詭譎多變,常讓人如墜入五里霧中分不清楚。要等到雲霧散去,撥雲見日,才能看清方向、認清事情的本質。

秋天看雲總會讓我聯想起一些有關雲的曲子,其中民謠歌手Judy Collins所唱的一首曲子“Both Sides Now”常在腦海中迴響,這首曲子的旋律和詞都美,而Judy Collins的嗓音又有如天使般的清純,格外悅耳,這首曲子的詞的開頭是這樣:


天使的頭髮和蝴蝶結
天空中的冰淇淋城堡
羽毛建造的山谷
我是如此看雲
而現在它遮住太陽
下起雨和雪淋濕每一個人
有許多事我應該可以完成
卻被雲檔住了
我於是從兩面來看
從雲的上面和下面,而雲還是雲
回想起來,那是我對雲的幻覺
我實在不知道雲到底是什麼

從雲轉到愛情和生命,她又唱道她學會從「施」(give)和「受」(take)來看待愛情。從「得」(win)和「失」(lose)來看待生命。她說不論得失如何,生命還是生命。回想起來,那是對生命的幻覺,我們實在不知道生命是什麼。

如果只從一個角度來觀看,雲、愛情、生命都可能是我們的幻覺。秋天是看雲的季節,我想學古人一樣,找一個視野開闊的高地,偷個閒不做什麼事,只是「坐看雲起時」,也許一些塵市間的紛擾就會漸漸地散去,而心境也會清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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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 建凱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